[photo by 成大山協]



十九歲的年紀,好不容易離家的我把握天高皇帝遠。

「你怎麼玩都可以,就是不要加入登山社。」媽媽說。

所以我在社團擺攤招生時,好奇地在這個老媽避之唯恐不及的社團外張望,社長阿燁笑容滿面地走來:「學妹要爬山嗎?」

那一次的期初大眾化活動,是去合歡群峰。我走向登山社的攤位,只因為在宿舍樓梯間看到一張合歡山的照片。

合歡山,高中時爸爸開車帶我們全家到中橫玩,爸邀我一起爬上去,媽和妹妹在公路上搖頭。我氣喘吁吁上坡的同時,不知道那個叫喜歡。

當時,我的目的,單純只為了再見一次合歡山的美景,参雜一點忤逆媽的反骨。我填寫了報名表,繳了費用,去刻了一個家長印章蓋了家長同意書,從合歡山下來了。

隨後阿燁邀我去溯溪,我拒絕了。不繳社費,因為加入登山社不是我的初衷。我只是想去看看那個爸爸帶我去的合歡山而已。


那時的我,從未想過,我會一直爬山到現在。

後來留在社團裡,不是因為想爬山,而是因為爬山的這些人,很有趣。大多數豪爽得很,喝酒時登山幹古史都是落落長,不在意形象和音量,不計較小事,重情重義重分享,團隊拘束感強。此外,他們很愛罵髒話。

這些,都和優雅規矩的中文系大異其趣。

我三不五時到社辦報到,走進系辦的次數卻屈指可數。為此,我在班上如同邊緣地帶的隱行人,不買課本也不在意點名。班上同學看我的眼光不太一樣,有些不明所以不置可否、有些卻莫名地尊敬──他們叫我「山社扛霸子」,幾次我聽到都會不知所措,沒有人知道我在山上根本是個沒有方向感的公主。我急於澄清,但是沒有人相信。

我到圖書館陪學妹印地圖印到翹課、我在上課時伏案畫著稜線水線、我課餘時間多數捐給社團活動與聚會……有一個周五的第八節課,為了效率,我穿著社服背大背包走進教室,無動於衷或莫可奈何於他人的目光。下課了,爽剌地把上課講義丟給同班室友,室友也不跟你客氣:「怎樣,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去爬山啊?」我盯著她揶揄的嘴臉,想起前一天晚上兩人坐在客廳沙發上,一邊看電視一邊裁剪著路標,嘴上不停抱怨手邊動作卻沒停的畫面。笑著擺擺手,轉身走往校門口。

有一度是這麼瀟灑的。

然而瀟灑的背後總有真相。

我早已習慣壓抑心裡的倦怠感去配合所有行前準備,距離上山的時間愈近,我愈想舉旗投降,遠離這些惱人厭膩的繁瑣。卻總是在抵達登山口時,即刻就被與世隔絕的神秘所收服。日子常在行前會議或飯局間勞頓奔波,我們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辦法蒐集二十公斤的重量,諸如借原文書、拆滅火器、或帶幾個裝滿礦泉水的五升水桶,通通塞進背包裡,在系館夜間的樓梯間裡緩慢爬升;我們吊在活動中心廣場上的半空,練習綑纏與系統轉換,最後垂降下來的幾秒鐘盡力保持帥氣;我們守在一個小小的操場上,反覆循環地跑步以儲存體力;我們趴在社辦的地板上,攤開幾張地圖拼湊在一起,指著即將要去的路線,預想諸多的可能性而七嘴八舌。

出發前夜的凌亂屢試不爽,午夜十二點的打包,再幾個小時就要出發,大背包卻還沒站起來。鋼杯,我的鋼杯呢?醫藥箱要補藥、還缺一組三號電池、頭燈借給別人了、維他命要裝進夾鏈袋、肉醃到一半、鍋子也太大了吧……喔,地圖還沒上防水膠帶!我在房間裡,來來回回衝撞著上山前的瑣碎,心裡還惦記著,等一下要去二十四小時的超市添購行進糧。

不及細想一再上山的意義,只管跟著前面的背影拼命向上爬,氣喘吁吁停步暫歇,我看到學長活力充沛笑容可掬地倒走回來,一咬牙,舉腳又前行。走上山頂一刻,說服自己大學生活好像因此有了一點什麼,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

你懷疑持續下去的理由,想起搖搖欲墜的課業,你想停止這疲勞轟炸。

嘗試走開才發現,自己回不去了。

一群人如行星一樣在你周圍運行,時有耳聞誰去西藏騎自行車、誰去美國攀岩、誰又組隊上溯那條對你們意義非凡的溪、誰完成了那條撤退三次的古道勘查……你們還想去哪個地方?哪條縱走線是你耿耿於懷一直未能成行的?泡泡谷、小鹿草坡、鳳眼瀑、嘆息灣……一堆只有你們聽得懂的名字在你們口中流傳,你想和其他朋友分享,卻發現朋友無法理會;你無可對家人言說,媽媽一直以為你在山裡的小學為原住民孩子們服務。

    我在心裡的秘境裡走來走去遍尋不到出口,回不去了。

有時,我只是單純講述一個山上的畫面,牛鈴大的眼睛卻告訴我,我正在描繪一則野人傳奇。

我在心裡拼命地吶喊不是啊~~~我們是如此普通的大學生,上網、吃小吃、逛夜市、談戀愛、辦活動……我們一樣沒有少,一樣擅於熬夜賴床不吃早餐,奇怪,我們的不合時宜和脫序是什麼時候造成的?怎麼變成的這樣?

    直到我們順利畢業,一一進入職場,許多人因工作而移居台北,一群人就這麼散了。我以為,以後將難有一起上山的機會了。還為此小小惆悵了一下。

    而這些人仍然會聚首,冠冕堂皇地,出手經常是四桌、五桌、六桌……在學長或學姊的婚禮上。有時能看見他們的婚紗照裡出現大背包或帳篷,有時是熟悉的校園或田野。不認識他們的另一半不要緊,你只在意曾經粗野隨便或傻氣的他們轉瞬都變得文質彬彬艷驚四座,然後開始有心理準備,也許下一場誰的婚禮,這對新人就會抱著新生兒出席。

    我很慶幸,我們參加喜宴或滿月酒的頻率,並不遜於學生時期的高山縱走,並且,從不倒隊(隊伍取消)


一、
    那是一個即將完婚的新娘趁著還未嫁人前,所集邀的餐會。

    離開佩君家,我搭翔哥的便車一同南返高雄,黑夜裡,高速公路的車燈拉得很長。我和這學長不熟,當下卻很適合安靜閒聊,不知到底是氛圍本身,還是都有心事的關係。

    佩君是醫生,在極其年輕時就有了自己的房子,一直是醫學系裡孜孜不倦的好學生。從前她為了走長程隊伍一邊跑操場一邊背英文單字是稀鬆平常的事,我想起從前我並不喜歡和這學姊一起跑操場,她和藹可親但速度卻一點也不慢。但我喜歡跟她一起爬山,小小的身軀裡蘊涵了滿滿的堅持和毅力,每次都讓人印象深刻。

    佩君就是這樣,嚴以律己,一切都規劃好了,一切按部就班認真前進。

    我卻不行,註定要尋找、漂泊一陣子。

    我感到惶惑,卻又慶幸於每個人所擁有的差異──你不一定有耐性一一檢視琳瑯滿目的人生,卻願意在角落慢慢梳理出自己的生命規則,然後再把它丟進人生的選項裡。

    什麼時候才會停下來呢?我盯著車窗發呆。

    成功大學以理工取勝,儘管我和科技公司完全沾不上邊,那些名字我也早耳孰能詳:台積電、奇美、聯電、竹科、南科……工程師之外,還有醫生、會計師、設計師、台商,當然也有當兵的小伙子、存不了錢的小護士、屢敗屢戰的考生、月光族的工讀生、窮鬼或傻子……等等,這些身份總和集結起來,不過也就是當初一起站在山上的人而已,很簡單的,絕對不會混淆。

    佩君要成家了,像抵達鞍部就要越嶺一樣。

    今天過後會有什麼大不同嗎?好像也沒有。人們會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上,在細瑣的生活裡分頭進行,下一步人生規劃。與社會握手,或者吵架。


    我和翔哥,大概是不約而同想起了自己的選擇。

    「如果連妳都會感慨,那跟她同屆的我……」翔哥握著方向盤,話沒有說完。

    我托著腮幫子,承接了他沒有說出來的,漆黑的窗倒印出自己的臉。

    「佩君真的很……」我發現找不到恰當的形容詞能符合當下想表達的。

    「嗯。」翔哥低低應了一聲。

沉默流動,我們竟都知道對方想表達卻說不出口的是什麼。

「聽說你想辭職,是真的嗎?」

「已經跟老闆提了,只差沒遞辭呈而已……」翔哥難得搔搔頭,不知我有沒有聽錯,他的聲音有一點靦腆。

    「想休息一陣子嗎?」我想起自己上半年在中俄邊境的旅程。

  「也不是……可能去泰國攀岩吧!現在還不確定……」翔哥頓了一下。「人生總要有一個逗點。」

  我轉頭看著翔哥的側臉,他的謹慎周全在社上是出了名的,巧巧還戲劇性地把她最景仰的翔哥封為「神」,從此神的名號不脛而走,一砲打響。

        大家都知道,神沒有把握的事絕不隨便下定論,何況前方一片大霧迷濛的時刻。

  我極輕地點了點頭。是啊!逗點是何等重要。

  「就是因為不知道明天在哪裡,這才刺激呀……」不知翔哥到底是說給我聽,還是說給自己聽。他擱置在方向盤上的手驀地握緊,空氣裡卻沒有一絲澎湃激情。

  「想去就去,怎麼不確定?」我說。

  「家裡……還在溝通。」翔哥小心地選擇合適的措詞。

  空調很冷,我躺回椅座,用外套罩住自己。現實總有辦法讓人預留一些轉圜的餘地。
  「如果最後去不了,怎麼辦?」

  「那就走中央山脈大縱走。」幾乎沒有任何考慮,翔哥直接脫口而出。

  「……」突然撞見這個名詞,我有些反應不過來。

  「把以前沒走完的走完。」

  「一個人?」我的背脊挺得很直,某些畫面緩慢地迴流進腦海,像是小時候丟進抽屜的死角幾乎遺忘的字條。

  「再看看吧,就算沒人陪走,一個人也要走完。」

  我盯著翔哥,知道他不是開玩笑。

    「妳呢,不是剛從中國邊境回來?」

    我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。「走太遠的路,是要付出代價的。」

    「什麼意思?」

    「離開太久了,忘了照顧身邊的人。」

    剛剛結束一段長長的旅程,回台灣後也結束一段長長的戀情,好一段時間我沒有未來,腦袋充斥著混沌的思緒。

        翔哥沒有聽懂,卻也沒有追問。車子滑下高速公路,他問起我火車站的方向。

  未知的夢和下一個不穩定的明天在我們上方盤旋。婚姻啊、房子啊、車子啊……都沒有啊,都沒關係啊,不管啊,我們只管前面的方向。

  夜疾駛著,轉了一個彎,車燈依舊明明晃晃。我們的話沒說完,但火車站已經到了。沒有人為拋到半空中的包袱再爭取什麼,兩人看著彼此的臉欲言又止。

    「掰。」我說。

    目的地已經到了,似乎也沒有非得宣洩下去不可的理由。車尾燈在視線裡愈來愈小最後消失。

    抬頭,看不見星星,我吐了一口氣,慶幸這個虛弱困乏的時刻,我們都還有擁抱失去的堅強。

  佩君睡了吧,她說明天一早還要去醫院值班的。


二、
    我和巧巧相約在熟悉的早餐店碰頭,點了豬肉漢堡和奶茶,兩個多話的女生湊在一起,嘰嘰喳喳交換著身邊的消息和近況。

    但我很奸詐,心事太多沒有說完。

    巧巧順口和我提起翔哥的中央山脈大縱走就要出發了。

    「啊,要出發啦?」算一算,距離上次搭他便車也有一個月了吧!

    「對啊,妳根本就不關心人家。」我被巧巧白了一眼,怎麼可以有人漠視她心目中高高在上的神。

    「我沒有啊~~~幾號出發?看能不能去送行好了……」我咕噥著,一直沉浸在結案工作的繁瑣和分手的煎熬裡,如果沒出來透氣,我也不會留意到翔哥要出發了。

    「還沒找到友情司機耶……妳知不知道哪個學弟妹可以送他到登山口的?」

    早餐吃完以後,我敲敲腦袋,要自己轉移注意力清醒一下,回房打開電腦,寄出一封信詢問翔哥:嘿,需要幫忙載東西嗎?劉小風只有一台機車。

    隔天,我盯著翔哥的回信,認真考慮乾脆一起走算了。

    下載翔哥給的檔案,那是一份鉅細靡遺長達十來頁的計劃書,包含了預定行程、地圖、留守資訊、裝備清單、菜單……他的中央山脈大縱走一共安排了四十二天,從高雄石山林道進去,出宜蘭的思源啞口。不算送行和接風的人,期間有三個補給運送點,須召集志願者背食物上山。

    我在那份落落長的計畫書前發呆,想起了黑夜裡,翔哥握著方向盤的側臉。


三、
    「劉小風,妳竟敢跟神去爬山!」巧巧在電話裡咆嘯,時間是早上九點,她剛值完大夜班回家。

    「欸,手上案子正好告一段落嘛,本來以為翔哥想獨行,想不到是沒有人陪走……那就去啊……」我不疾不徐地解釋,自己也為這個決定吃驚。

    距離出發的日子只剩下十天,這決定將對現有生活產生巨大變動,不知為何卻不覺倉促。我無動於衷於變動本身,翔哥說得可爽快了:「入山入園証我去辦,妳只要負責打包出發就好!」

    「我也想去爬山……」對面的巧巧聽起來很幽怨。

    「乖,妳趕緊排假來補給,我們南橫進徑橋見!」我說。

   
    廣義上來說,岳界把中央山脈分成六段,若不將南南段和北北段的中級山納入,高山段主稜線由南而北分別為南一段、南二段、南三段、北三段、北二段、北一段,當然這些名詞是為方便區分和記憶,對不熟悉台灣高山的一般民眾來說有如天方夜譚,但對我們而言,卻如同縣市名一樣熟悉溫暖。

我拖出裝備箱,蹲在房間裡打理著大背包,打開衣櫃抽出排汗衣褲、刷毛外套、毛帽、毛襪、風衣……還有什麼?細瑣繁複的準備動作打開一扇緊閉許久的窗,拍掉灰塵,久遠的、模糊的景況慢慢清晰了。

多年前的一個夏天,似乎就是翔哥發起的,社團討論了幾支隊伍要把中央山脈分六段走完,以接力的方式完成。因天數和路線難度的差別,有人挑戰全程,有人則視自身能力從中選一兩支走。

那時我們興致勃勃,在夏天來臨以前忙碌異常,在體能訓練、行程與菜單討論、判圖和山野資料研讀等功課裡周旋。剛開始嘗試長程縱走的我,汲汲營營於隊伍的準備,還沒有自覺,到底是什麼製造了集體奔走的熱情?年輕的激昂把我們推上頂端,單純想著眾志成城,卻沒想到,連續幾個颱風把我們的堡壘一下吹得七零八落,希望如同氣球,「波」一聲就幻滅。

    慢慢地,一股戰慄感從頭到腳貫穿背脊……這是如何詭譎的巧合,那年夏天,我大二,要走的路線和現在決定陪走的路線不謀而合:南一段和南二段。是的,翔哥當年就是決定走全段的那個人;是的,我們當初一起走完了南一段,就要接上南二段時,在庫哈諾辛山屋接到颱風警報的發布,一起扼腕一起下山。我們曾經那麼精彩,時時刻刻衷心等待,南三段隊伍在山下翹首企盼,因國家公園封園更動路線,在山上與另一個颱風擦肩而過,下山後又一個颱風接踵而至……是的,放下希望比擬定計畫還更需要勇敢,為顧全大局,我們後繼無力,最終是遺憾登頂。

那時太年輕,沒質疑過故事以無聊的二元對立收場,會不會太沒有張力?你和多數人一樣,認為這實在沒什麼好提的。

    我把睡袋打進大背包,一邊想著。事過境遷,如果我沒有成為陪走人,我是否還會想起?忘了又怎麼樣呢,生活還有太多柴米油鹽要兼顧……然而當初曾信誓旦旦,曾摩拳擦掌蓄勢待發,為何如此輕易就淹沒在時光的洪流裡?我把備用衣物裝進塑膠袋,塞到睡袋旁邊。

不知為什麼翔哥會選在這個時候做這件事,但我佩服他警醒的記憶力。而時間緊迫並不容我多想,在接手下一個案子以前,我有兩周的時間可以上山。

在一個剛剛甦醒的夢想面前,你沒有理由冷漠。那就像迎面走來一個歪歪倒倒學走路的小孩,讓人忍不住想深深注視。

特別是,你也正需要外力拉一把的時刻。


三、
    約好一起在台南採買,我在食品架前不停給翔哥打強心劑,畢竟我們從前在社團就不是同一掛的人,走過的隊伍寥寥無幾,除了上回搭便車,沒有私下相處的經驗,也不是網路聊天的對象,默契指數可以說零。

    老實說,我以前還曾因這學長問我為什麼不做社長而討厭他。

    「我沒有路感喔……」首先我要強調這件事。

    「我聽說了。」他和藹可親地回應,眼睛繼續搜尋哪裡有瑞士捲。

    「我很容易迷路……」巧巧說翔哥很討厭不用功看地圖的人,我一定要再次聲明。

    「我不會讓你迷路!」翔哥聲音陡地一沉,看到我驚嚇的眼神,才放緩語氣:「放心,我會跟著你。」

    「我是廚房白痴耶……」我又擔心他以為我是賢慧的女生。

    「什麼?」這下他倒抽了一口氣。

    看吧,我就知道!我在心裡哀嘆,突然有點想念阿燁、巧巧或瓜瓜……

    「我以為,終於可以有幾天不用煮了……」翔哥毫不掩飾他失望的臉。

    我也毫不掩飾我的頹喪無力,兀自怔忡了起來。

    「沒、也沒關係啦,我們就一起煮好了……你不挑嘴吧?有沒有不吃的東西?」翔哥努力將氣氛扳回。

    我搖搖頭,「只要避開不吃的東西,我很好養!」

    「那好,我也好養,我想我們在山上應該什麼都好吃。」他的口吻轉趨愉悅,我們一前一後提著兩籃的採購食品走到櫃檯,前方又變得無限光明。

    出發前一天翔哥肚子痛,但他意志堅決,最後我們還是按計畫出發。而我終於發揮了一點作用:找到兩個在校生擔任友情司機,騎了四個多小時的機車載我們到高雄縣桃源鄉的石山林道上。